瓦格纳退兵：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瓦格纳退兵：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十多年前，导师要我读亨廷顿的《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说老实话，搞太不懂这个政治发展理论，只勉强记下两段话：

“在激进的普力夺社会（政治制度化程度低，政治参与程度高的社会），军人干预通常是在几个社会集团冲突升级加之任何可能存在的政治制度的有效性和合法性衰弱的反应。”

“致使军人干预政治的原因同样也就是劳工、商人、学生、牧师卷入政治的原因。这些原因并不存在于这些团体的性质上，而寓于社会的结构中，特别寓于国家有效政治制度的缺乏或软弱之中。”

当时的我不会想到，这两段话会在2023年的俄罗斯应验。

按亨廷顿的说法，军人干政由政权虚弱、政治衰败导致。此时不仅军人在行动，商人、学生、工人……所有人群都在为自己谋出路，各路好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军人干政只是其中之一，但因军人的组织能力和武力，最具戏剧性、也最有效。

“当你在家中发现一只蟑螂时，家里已经有一窝蟑螂了。”同理，当军人开始干政时，政局早已不稳，各种力量在暗中涌动。

眼下俄罗斯就处于这样的境地。前有“俄罗斯自由兵团”哗变倒转枪口，后有瓦格纳“兵谏”，尽管很快“成功调停”，可军人干政是有极强政治意义的行为，出现就意味着普京政权已经衰弱，他建构的以“西拉维克”集团为核心的寡头秩序正处于危机之中。

我们可以推断，俄罗斯国内其他有组织能力和政治经济资源的团体也在谋划着行动。俄罗斯国内并不缺少这样的团体，例如：代表开明年轻一代、以纳瓦利内为领袖的“反腐败联盟”，代表极端保守势力的俄纳粹党、光头党，俄罗斯各地方黑白实权势力，霍多尔科夫斯基等与普京有旧怨的寡头，以车臣为代表民族分离势力等等。这些团体在瓦格纳“兵谏”前有所行动，而“兵谏”使普京政权疲态尽显，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正面激励，会进一步刺激他们迈出更大的步子。

普京眼下的危机不仅来自国内的反对者，“西拉维克”集团内部也不稳。“西拉维克”意为“强力之人”，是一个由普京亲近人士组成的小圈子，其中很多是他在克格勃的老同事。普京上台后，用“西拉维克”取代俄罗斯老一辈寡头，替他管理油气、通讯、土建、军工等重点领域，同时默许老战友贪腐，回报他们的忠诚。

“西拉维克”集团看似坚固，实则不然，内部已经变质。俄军事失利使俄联邦安全局上下一心侵吞巨额行动经费的活动败露，情义千斤抵不过十足真金，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统一思想认识行动。

美国施压促使成员生出异心。美国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到人”的策略，查封“西拉维克”成员财产，禁止其入境美国及其盟友国家。要知道如同河北人的理想是成为北京人，苏北人的理想是成为上海人，“西拉维克”的理想绝不是在俄罗斯当土皇帝，而是去欧洲当old money，梅德韦杰夫就在意大利托斯卡纳有庄园，这下彻底断了“西拉维克”们的念想，他们难免会对一意孤行的普京心生怨怼。

现在普京为安抚瓦格纳，很可能把绍伊古、格拉西莫夫或其他人当牺牲品。真这么做的话，会使“西拉维克”人人自危，迫于自保不得不采取行动，最保守估计，也会与俄内外势力接触，为自己谋条后路。

这对于“西拉维克”集团很有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瓦格纳“兵谏”虽然已偃旗息鼓，但这不是结束，而是俄乱局的开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