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旅行者的宴会
兰科受邀成为了第三批时空穿梭机的试航员，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自从他阅读了旧纪元那些遗留下来的科普书籍后。
书里保留了一百年的文字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讲述旧时代的作家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兰科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公民，站在不同维度下阅读这些作品时颇有感触。
可控核聚变，时间旅行，殖民外太阳系，冷冻仓……这些当年看起来充满幻想色彩的名词如今大部分都变成了现实，甚至其中的很多已经被淘汰了：例如被新能源替代的可控核聚变，如同十九世纪中期第二次工业革命里被内燃机替代的蒸汽机。
那些成为现实的其中也包括了时空旅行。
“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科学家都认为时空旅行是不可能的，但娱乐行业的人民群众却热衷于他们所想象的时空旅行，据后来的数据统计显示，人们平均最爱的一百部电影里，有超过十三部都是时间穿越题材，似乎当时的人们很不喜欢留在自己身处的年代。”兰科合上书，同自己身旁的安卓说道。
“但他们不知道，那个时代恰好是人类历史上最和平的时期。”安卓努力搭话，好让自己像一个真实的人类。他蓝色的瞳孔映出兰科手中书的内容。
“你在看《时间简史》吗？这本书里的理论虽然很有趣，但绝大部分都已经被证实是错误的。”安卓的知识库已经覆盖了旧时代几乎所有科学著作，其中就包括霍金，那位几乎一生都禁锢在轮椅上，思想却早已遨游到宇宙之上的物理学家。
兰科笑了笑，没有作答，依旧像往常一样打开书页，却看到里面夹着一页不同寻常的纸。
那是一张邀请函，上面用英语写着几行字。
尊敬的时间旅行者
我诚挚地邀请你来参加聚会
作为东道主的
史蒂芬·霍金教授
宴会将会举办在
剑桥大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
三一街
地址 : 52°12′21″N，0°7′4.7″
时间: 12:00 UT 06/28/2009
无需回信
兰科看着这页来自过去的邀请函，仿佛像是特地发给自己的一样。他对这位来自一百年前的物理学家，又多了一分兴趣。
“这份邀请函你知道吗？”兰科问身旁的安卓。
“这是斯蒂芬·霍金教授在21世纪初做出的一个时间旅行者实验：2009年6月28号的当晚，霍金教授在剑桥大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三一街举行了一个神秘的宴会，却没有寄出一份邀请函。那天晚上，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里摆满了香槟，没有一个人来参加。直到第二天，霍金教授才将邀请函送出，日期却是在前一天晚上。他这封邀请函是寄给来自未来的时间旅行者，邀请函未来一直有效，他希望那些时间旅行者能从未来穿越回过去的当天晚上去赴约。”
“那不就是我们吗？”兰科感叹道，“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新元63年6月28日……”
“按照旧纪元来算是多少？”
“2109年6月28日。”安卓一字一句地回答。
“那刚好就是一百年了——不得不说，霍金教授身为旧时代最著名的物理学家，虽然局限于时代，现在看来，他的很多理论更像是科幻小说，但不可否认，他是那个时代最具有想象力的人。”兰科感叹到。
不多时分，飞船已经降落在大不列颠岛，这里有六座时空穿梭机坐落于此。
“这里最大的时空穿梭机在哪儿？”兰科问道。
“伦敦，埃菲尔铁塔，那里的人在重建的埃菲尔塔顶搭了一台穿梭机，最远可以直接回溯到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
“好的，就去那儿吧！”兰科心血来潮，正准备出发时，却被安卓打断。
“兰科先生请留步，”安卓略带惋惜地说道，“很抱歉地通知你，你的试航名额不在伦敦。”
“那在哪儿？”
“剑桥。”安卓缓缓吐出两个字。兰科手中《时间简史》的烫金封面闪过一抹锃亮的光芒。
剑桥的时空穿梭机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附近。这座剑桥大学里最负盛名的古老的学院，如同其他世界上著名的建筑一样没能逃过“大清洗”的摧残，现在看到的是最近十余年来重新搭建而成的模样，4D打印技术完美地复刻了它原本的面貌。
时空穿梭机位于学院巨庭中央的喷泉上方，透明的、犹如水晶棺材大小的传送仓悬浮在空中，周围是复杂的仪器，宛如中世纪女巫祈雨的古老仪式。
“旅途愉快！”一同随行的安卓停下了脚步，朝兰科挥手作别。
“明天见！”兰科话音刚落，安卓就化作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数据流消失在空中。
与此同时，面前多了一个身形壮实的黑人，穿着标致的西装，面部模糊不清，被蒙上了厚重的马赛克。
“兰科先生，您的传送仓已经就绪，请选择您的传送时间。”
“地点不能选吗？”
“暂时不能，”黑人语气冰冷地说道，“因为第二批试航员里有因为经纬错误回归时直接落到宇宙真空中遇难的案例，我们这次就仅仅只开放了自定义传送时间的功能。”
“那能停留在过去的时间还是没变？”
“对，依旧是24小时。对了，还请兰科先生务必遵守《时空法案》，不要做出越界的行为。”
“知道了知道了，快开始吧。”兰科早已对那部法案烂熟于胸。他熟练地靠着悬浮磁场踏进了传送仓内，仓门缓缓合上，耳边传来甜美的女声。
“现在是UT时间11:06分，请选择您的传送时间。”
“公历纪元2009年6月28日。”
“请输入您的跃迁距离。”
“100年,36500天，876000小时，52560000分……”兰科细致地输入着时空跃迁距离，也就是回到过去需要经历的时间轴长度。
当他输完这些数字后，感觉周边的东西开始旋转起来。兰科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分解成一股股量子流，逐渐被宇宙规律吞噬。他脑海里回想起百年前霍金教授身处的那个空无一人的宴会厅，上好的香槟无人品尝，没有人去敲响那扇来客的门，没有人来赴约。
“霍金教授，我来赴约了！”兰科心中默念道。
华洛从小到大就想穿越时空，做一名时间旅行者。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学生热衷于此，但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穿越时空这件事很酷，而华洛却不是。
在他出生以前，他的父亲就在故乡的一场学生运动里牺牲了。母亲怀中她远渡重洋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从一出生，华洛就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
华洛只想回到过去，回到父亲年轻的时候，在他遇见母亲的时候，看看他长什么模样。
华洛以优异的成绩被剑桥大学录取，被分配到冈维尔与凯斯学院读书。他学习了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以后，对于“光速无法超越，时间不可能倒流”这个理论持怀疑态度。“即使是爱因斯坦也不可能完全不犯错。”华洛这样认为。
但他又对于库尔特·哥德尔发现广义相对论里允许出现新的时空，也就代表“物理学定律允许时间旅行”这个理论又深信不疑。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华洛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准备去造访剑桥最著名的物理学教授：斯蒂芬·霍金。
霍金教授可以说是剑桥大学最负盛名的明星，即使除开学术圈，圈外也有许许多多簇拥他的狂热粉丝，《时间简史》一书更是在各个国家都一版再版，名列科普类畅销书前列。华洛有幸见过霍金教授一次，那是在入学典礼上，霍金教授推着他的机械轮椅，带有美国口音的智能语音发表着演讲词，每说一句话，底下的学生就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华洛知道，和霍金教授见一次面，问一个问题，是有多么难。
“那真是个有趣的问题。”视频里，歪着头坐在轮椅上的霍金教授用手指说道，厚重镜片下细细的眼睛缓缓眨了眨，若有所思。
“你是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学生吧，我这里想做一个实验，你28号来三一街一趟可以吗？”
华洛忍住内心压抑的激动，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教授那边挂断了电话，望着电脑屏幕逐渐黯淡，华洛终于兴奋地叫了出来，从椅子上跳起来，抱着他的爱尔兰室友欢呼雀跃，室友挣都挣脱不开，只有无奈地陪着他强颜欢笑。
华洛从未想象过事情这么顺利，在一节相对论课结束后，询问授课老师霍金教授联系方式，老师建议他先给教授发一封邮件，并留下了霍金教授的邮箱。在再三斟酌遣词造句后，邮件落到教授邮箱里，没想到第二天中午霍金教授就直接予以回复，并开启了视频通话。
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华洛上完了一周的课程，周日的早晨，他早早地出发，来到了三一街，那里和往常一样，来来往往的学生，结伴而行的情侣，戴着耳机听歌的滑板少年，亚麻色波浪的风情少女，各色各样的年轻人从数百年前修建的学院建筑中穿行，据说霍金教授年轻的时候经常骑着单车从中间飞驰而过。
三一街的北边就是三一学院，南边就是华洛所在的冈维尔与凯斯学院。
华洛在三一街等了没多久，就出现一个身形壮实的黑人，穿着标致的西装，走到他面前，压迫感十足地问道：“你就是华洛先生吗？”华洛点点头，于是被带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庭院里。
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焕然一新，金色的纱窗布景，大大小小的餐桌上摆满了上好的香槟，座位摆放地整整齐齐，这赫然是一场正在准备的宴会厅。华洛抬头看去，发现正对门的上方挂着一张横幅：“欢迎时间旅行者”
华洛陷入了困惑。
这场宴会与自己同霍金教授交流的问题，以及霍金教授口中的“实验”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次有关证明‘时间旅行有无可能实现’的实验，”霍金教授从掩上的门扉里缓缓移动出来，“我会在这里等候时间旅行者们大驾光临，等到宴会结束以后我才会发布请柬，请柬会保留到未来，直到有时间旅行者收到它。”
“那霍金教授，您让我来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时间旅行的可能性吗？”
“对，也许你今天下午见到真正的时间旅行者来替你解答这个问题。”
华洛看着禁锢在轮椅上无法动弹的霍金教授，却依旧拥有如此深邃的眼睛和充沛的想象力，内心的崇敬之情更加一分。
“来，给我拍一张照片吧。”轮椅上的语音说道。
华洛拿出手机，对准霍金教授以及他头顶的那条“欢迎时间旅行者”的横幅，聚焦后正准备按下快门键，身后紧闭的迎宾门被打开了。
华洛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身穿白色西装的兰科来到三一街，看见一扇庭院的院门开着，俨然是在迎接着谁。庭院里种植着当季流行的花，叫不出名字，兰科从未见过。
迎宾门紧闭着，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一场宴会在等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好了进门后的措辞，手去推门，却发现里面已经上了锁。
兰科难以置信地又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应答。他看了看周遭，这里的的确确是三一街，并没有来错地方。剑桥大学午时的钟声恰逢敲响，回荡在每个学院之间，无数沉浸在书海里的莘莘学子在钟声中准备午间休憩。
他正疑惑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那是张华裔少年的面孔。
“请问你是？”少年问道。
兰科礼貌地自我介绍道：“兰科，我是应霍金教授邀约来赴宴的客人。我是不是来错时间了？”
少年眼神里的疑惑逐渐变成惊喜，再转为怀疑：“你就是时间旅行者？”
“对，我是来自2109年的时间旅行者，在获得时空穿梭机试航员名额后特地前来赴约。”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
“现在不是2009年6月28日吗？霍金教授应该还没有发布有关这次宴会的消息吧，这难道不足以证明的的身份？”兰科自信地回答。
“可是你来错时间了，现在是7月22日，霍金教授已经回牛津了，我当晚就是陪在教授身边等待时间旅行者的学生，我叫华洛。”
“什么？”兰科惊讶得张大了嘴，“我怎么会来错了这么晚？”脑中思考了半分钟，他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出现疏漏。
“我选择跃迁距离的时候忘记了闰年的长度，100年刚好穿行距离短了24天。”
叫华洛的少年看着眼前这个怪人，试探地问道：“你当真是来自未来一百年后的人类？”
“当然！”
“那我可以问你几个关乎未来的问题吗？”
“可以，但只有三个，且不涉及《时空法案》禁止的内容就行。”
华洛犹豫了下，果断地决定了想要问的问题，开口问道：“穿越时空如果可行，能改变当下的未来吗？”
“很可惜，并不能，”兰科粗略地说道，“因为平行宇宙的理论已经被证实，穿越时空根本不会对当下宇宙的未来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但会对你来过的宇宙的未来有所改变：例如你穿越回过去，救了你想救下的人，但回来时他依然不会在你身边。”
华洛情绪可见地波动了一下，但他马上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未来的世界是怎么模样？”
“很糟糕，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又特别美好，不过是那种虚幻的美好，如同玻璃一样，一触就碎。我身处的时代是建立在废墟之上的泡沫，我都能一眼看见我们那个时代的终点，或者说是人类的终点在哪儿。其实穿越时空，因为平行宇宙的存在，在未来只不过是一个昂贵的游乐场项目，少部分人来到过去，改变过去，成为名留青史的枭雄或建立前所未有的社会制度，用未来的视角改造过去，甚至不惜违反《时空法案》在过去终老病死，也不选择回到未来。”
华洛思考了一会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霍金教授的未来吗？或者说未来有没有什么技术可以让霍金教授重新从轮椅上站起来？”
兰科犹豫了一会儿，明显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有，有这项医学类的技术，可以治疗肌肉萎缩症，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他年轻力壮时的身体状态，但站起来完全没问题，然而——”
华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然而这是一项来自未来三十年后发明的医学技术，而霍金教授在九年后的3月14日，也就是另一位物理学巨匠爱因斯坦出生的那天去世。”
兰科说完，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位少年的肩头抖动了一下。他在克制自己的悲伤。
“那他后来有没有见到过像你一样的时间旅行者？”
“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兰科无奈地说到。
华洛找管家拿钥匙打开宴会厅的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收拾得一尘不染。他去便利店买了好些冰镇啤酒，当做是迟到的时间旅行者的宴会。
兰科对这些小麦饮料完全没有抵抗力，在22世纪，小麦以及水稻等已经成为稀有农作物，大部分能够种植它们的土地已经被辐射污染，需要再等上五十年才能陆续播种。
兰科对于周围近乎所有学生手里拿着的都是书而不是智能手机也感到蛮新奇。
“在旧时代末期和新时代，智能手机就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是第三只眼睛，第二张嘴巴，第一条尾巴，那可真是个糟糕的时代。”
“才不会呢？未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依赖一个破手机，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才对，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屏幕束缚住。”
兰科百感交集地笑了，又喝了罐啤酒，脸颊已经发烫了。
酒醒以后已经是深夜，华洛将兰科送出三一街，来到三一学院草坪的喷泉处。
“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酒和陪伴，我很开心，即使没能见到霍金教授。”
“那你回去以后还能算准正确的时间点再回来一次吗？我想带你去见教授一面。”
“回不去了，”兰科遗憾地说到，“《时空法案》禁止重复回溯相近的一个时间点，我已经永远地错过了这次邀请，我已经不能赴约了。”
“那……”华洛问道，“那如果你已经无法回去了，那其他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呢？”华洛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可以成为时间旅行者，回到过去吗？”
兰科转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喷泉上方亮起了耀眼的灯光，一台透明的，水晶质地般的传送舱悬浮在喷泉上方，宛如某种古老的仪式。
传送舱缓缓打开，等待着某人的进入。
“欢迎加入时间旅行者家族。”
门悄然推开，华洛看清来客的的面孔，那竟然是另一个自己：时间旅行者居然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他也看向了自己，显得颇为好奇，两个人彼此对视，仿佛在有扇镜子隔在其中。
“这次没有迟到吧，霍金教授。”时间旅行者转头看向霍金教授，微笑着说道。
过了会儿，轮椅上的霍金语音回答：“当然没有，你来得恰到好处。”
“那时间旅行者的宴会就开始吧。”华洛伫立在一旁，见状准备开始今天的宴会。
“再等等，我还带了一位客人来。”和自己有着同一张面孔的时间旅行者微笑着说，手缓缓指向刚走进来的地方——那里的门扉半掩着，似乎等待着某个更加重要的人进来。
华洛更加聚精会神地看着那里，墙壁上的挂钟时针一分一秒地走动着，空气慢慢凝固，只有时针“滴答滴答”地跳动。
更加神秘的来客露面了：那是一个和华洛年纪相仿的少年，却戴着比啤酒瓶还厚的黑框眼镜，顶着一头褐色的头发，两颊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华洛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但莫名有种熟悉的好感。
他看向霍金教授，却发现那早已因肌肉萎缩僵硬的眼眶下，已经滑下浑浊的泪珠。
“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1962年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学生，斯蒂芬·威廉·霍金。”时间旅行者开口说道。
雀斑少年看向轮椅上的霍金教授，犹豫之下，主动伸出手去握了下教授苍老的手。
“您好，我是斯蒂芬，很高兴能受邀来到这个宴会。”
他眼睛看向轮椅上的他，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1962年的他，正骑着单车，与同行的伙伴一边一起聊着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联系，一边快速穿行在三一街的巷子里，那是他最单纯、又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大门缓缓合上，时间旅行者的宴会这才正式开始。
门沿下方，飘落的是一张邀请函，其中有些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有些许尚能辨认，上面写着：
尊敬的■■■■■
我诚挚地邀请■■■■聚会
作为东道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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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将会举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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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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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 UT■■■■■
无需回信
完
贝伦先生
2020年6月29日21:30:31
